枫月影夏/枫糖
什么都嗑,有粮就好,谢谢老师。
头像亲友绘。

【莫萨】流离

#沙俄时期,家庭教师梗

#......但是,呃,我好像把家庭教师梗用的角度比较奇怪(...)

#9月拖到今天,谢西狼老师苏洛老师不杀之恩(((

——————

1.

莫斯科的冬天总是令人难以忍受,就这一点,沙龙的女主人们也该放下蕾丝手套中紧握的高脚杯,为吐出这一陈词滥调的先生鼓两下掌,致以她们最廉价的敬意。

被黑色布料所包裹的男人缓步走在鹅毛大雪间,抬眼望着有些阴沉的天空,随即加快了向面前这栋低矮木质建筑走去的步伐。

阁楼门被轻轻推开,悬挂在门楣上的风铃随之叮当作响。安德烈维奇从略显破旧的桌椅间兴奋地穿过,匆匆站到门前迎接肩头上留有雪花的家庭教师——一个流亡而来的意大利人,安东尼奥·萨列里。

“你母亲不在吗,安德烈?”小幅度的掸掉肩头散落的雪水,萨列里随意地询问着自己一向乖巧的学生。

“不,不在,萨列里老师!”安德烈维奇条件反射式的回答使得萨列里对他投来疑惑的一瞥,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满头蓬松金发,尝试着作出些解释,“我已经一周多没上过您的课了,老师,您又去哪里了啊?”

“......我没和你说过吗?”从火炉上拿起白铁水壶,冒着氤氲热气的沸水在空中划出一道澄澈的透明弧线,萨列里有些讶然,“也许是忘记了......现在说还来得及的话,我去了圣彼得堡。去找人。”

“找人?”学生迷茫不解的眨动着蔚蓝的双眼,仿佛想起了些什么,他兴奋地在原地蹦了蹦,“是那位,您说过的那位,有着和我一样金发的音乐家先生?”

“是。”他似乎不太想继续提及这个人,一手端起泛着白色烟雾的木质水杯,一手翻开了书桌上平放着的课本,“安德烈,来。我们先上课吧。表现好的话,我会给你讲一讲圣彼得堡......也许还会分给你一些从那儿带回来的美味甜食?这回的不是太腻,我想你应该喜欢。”

“当然,老师!”安德烈维奇愉快地眯起了双眼。愿意给平民家孩子当家教的老师少;水平高,讲课风趣幽默的则双手就能数的过来;而在此基础上还愿意和学生分享自己所喜欢的点心的老师,安德烈维奇坚信,整个莫斯科也只有安东尼奥·萨列里一位了。

2.

不要将爱和喜欢弄错,安德烈。老师花费了十几年才明白这句话。

我从十几年前开始凭借着零零碎碎的消息寻找那个和你长得有几分相像的人。金色头发,棕色瞳孔,音乐家,活泼愉快。只要听说有人符合这样的描述,我就会想方设法的去见一面。到今天,相似的人也见过不下两位数了。

沃尔夫冈·阿玛德乌斯·莫扎特,你如果觉得有些耳熟,很正常,他在音乐的世界里是最有名不过的人。那是他的国度,任他驰骋的领地。

我没有夸张。我不知道你对他到今天三十四年的人生知道多少,如果你了解,你会明白他是怎样的一位天才。

五岁作曲,六岁巡演,十岁进入宫廷......而今他三十四了。别奇怪,安德烈。他的故事我实在说得太多,已经是张口就来了。

我这次去圣彼得堡,是因为前段时间收到了他会在那举办演出的消息。这是十几年来我最确定不过的一次,我一定能见到他。

圣彼得堡比莫斯科还要冷,终日下雪,平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积雪当中,雪水流进靴子;各路沙龙间往来的贵客则骑着马,马蹄扬起的雪花混在从天而降的同类中再次落地。

我当时带少了衣服,紧裹着风衣,想要尽快赶到剧院。那里会有足够多的火炉,能让我在演出期间保持温暖。至于出来怎么样,我没想那么多。

我一心只想到剧院去,到剧院去,这样我十几年的旅程也许就会画上一个休止符,然后......我也许会给自己找些别的事做。拜他所赐,我为了在旅途上赚到足够的钱款,学会了不少小技巧.....像是制作简单的甜食, 或许还有一些能让人驻足的故事。

现在再想起来,我当时确实没有看路,为了尽可能的暖和,我就差将自己整个包在风衣下了。

不停顿地向前走,再加上不看路,让我直直的撞在一位迎面走来的先生身上。他的头正顶在我的鼻梁上,我的眼眶因此充满了泪水,冬日的严寒将它们迅速冻结。我眨了眨眼,眼睫毛上挂满了细小的冰晶。

“......这位先生!”他跌坐在雪堆中,揉着额头痛呼,“您看一下路,眼珠子也不会被冻上!”

我把手从风衣口袋中抽出,这样的天气下不管怎么暖它都还是冰凉的——将他从地上扶起来,然后道歉。金发的男人有些不耐地拍开我的手,掸掉棕色衣角上还未化成水浸透布料的雪花,又匆匆上路。

当他已经走远到我视线中失去他的身影,我突然想起——该死,这就是他。十几年的时光已经让他的形象在我记忆中逐渐变得浅淡,透明,我所记得的,我所追寻的已经被浓缩,抽象,只剩下一头的金发,不高的个子,蹦跳的音符。

我恍惚地在一片脏污的雪水间迈步,时不时地被隐藏在雪堆下的石子绊个趔趄。

我从未想过旅途的结束会来的如此突然。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了许多:你,你母亲的委托,我过去的十年,我的未来,莫斯科的雪,意大利的阳光。

但是不够,只是这样打了个照面,甚至不能算是什么正经的会面——不,不,至少要说上一句话,告诉他我找了他十多年——

然后我突然站住了。我发现我忘记了我寻找他的原因。

3.

安德烈,我没有在开玩笑。我忘了,现在也没有想起来。或许五年前我还会记得,但是已经这么久了,寻找已经成了某种令人无法割舍的习惯......换一个说法,如果你的生活里充满——充满了一个人,就算遗忘了理由,你会放弃寻找他吗?

不要发问,安德烈。我还没有讲完——让我接着继续,听故事要有耐心,不管是童话还是长篇小说都一样。

我愣愣地站在原地,我也不清楚到底站了多长时间。天空从蓝变橙再变黑,等到我从对原因的翻找中脱出身来时,我清晰地听到了钟楼传来的六声钟响。演出7点开始,而从我所在的地方走到剧院最起码也需要40分钟——更别提这满地的雪。

我迟到了。检票员莫名其妙地看着我身上单薄的穿着,质疑地来回打量我的票。也许我穿得已经让他觉得看起来不像能负担的起一场门票昂贵的演出......对大多数家庭来说,最好的休闲选择永远不是去剧院,然后昏昏欲睡两个小时甚至更久。

衣帽间的侍者则更加直接:“先生,您的穿着不符合剧院的要求,很遗憾......”

当然,一张面值足够大的纸币能解决一切不合规。你要了解这一点,安德烈。

迟到进场,免不了要被行注目礼。夫人们举起了绢扇,眼眸藏在扇骨后,探究的目光穿过扇面聚焦在我不整洁的风衣上。如果是十年前,我还会感到难为情。

但现在有所不同。所以我只是眨了眨眼,坐进了属于我的座位里。

如果下回还有这样的机会,我真应该带你一起去听听看。安德烈,从我认真聆听的那一刻开始,我的一切其他意识都不存在,直到剧目结束,观众起立鼓掌为止我才回过神。

我被人流裹挟着离开剧院。而我还念念不忘想要找到他,为了撞到他而道歉,然后攀谈两句......而我总是知道他有可能会去哪里的。

绕过剧院正门,靠墙走进一条小巷,再向左转,罗曼酒吧的木门隐隐开着,我能从那后面隐隐的人声中分辨出他的。清亮,满含笑意,还因为喝了不知多少酒显得有些飘。

没有犹豫,我拉开了那扇木门。他正坐在柜台上,举着一杯啤酒大笑着。田字格的窗架间流进了月光,他脸上也沾染上了些。金色的发丝隐约泛着光亮,从不稳的杯子里溅出的液体洇湿了衣服。

我本想走上前去,或者轻声喊他的名字,或者,如果他喝醉了,拉住他的手。

但我突然退缩了。月光在他身后如同屏障,又像羽翼,包裹他周身。

......不,安德烈,不。不要发问,做个好学生,不然我要拿走属于你的那份甜点。

我那一瞬间,只是觉得无论什么原因——什么原因,这十年都过得毫不廉价。我已经得到了我应有的回报。

安德烈,安德烈。你穿得太少,鼻头红了,去把你那件棕色的外衣披上吧......你没有?没关系,无论那是什么颜色,去穿上吧。

旅途结束,这是故事的结尾,安德烈,没有后续。

4.

安德烈维奇紧了紧身上的大衣,捧着杯子,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的老师。他不明白,什么叫做没有后续。故事还没完,这个事实很明显。

而萨列里却并不想再讲了。他合上了面前摊开的教材,取下挂在一边的风衣穿戴齐整。

“老师,我没听明白......”学生摸了摸鼻子,“您的旅途结束了......?那,您接下来呢?”

“接下来啊......”他扶着门框,愣了一瞬,旋即笑了,“先待在莫斯科,等到你不需要一个家教的那一天,我就回意大利。”

“安德烈,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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